|权作练手|国殇
身披军氅的男人站着，面前是黑白的遗容。相框里定格了青年洋溢的灿烂笑颜，周遭泣不成声。
他又想起了那一天，那一战，那一秒——
“团长，小日本打过来了，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，再不撤，就真的走不了了！”
“慌什么，李师长不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！继续撑，人在关在，一个也不许后退！”
“刚刚总部来电，我军情报被截，三十二师遭到小日本伏击，伤亡惨重，现被迫退守重岩，一时半会儿怕是到不了了！团长，走吧！”
士兵的声声催促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上，他望着山头流成河、伏尸满地；望着帐内哀鸿遍野、呜咽连连，不由悲恸万分：
莫非这关口，是真的守不住了吗。
“狗日的，”他咬着牙骂了句娘，随后吼道，“所有人，撤！”嗓音里含着说不出的嘶哑。
此刻，敌人的炮火轰鸣着向驻地逼近，守军已来不及拾缀行军的装备，只得狼狈地往后退去。
然而就在此时——
“喂，你他娘的上哪儿去！”
“仅剩的电台落下了——一旦电台到了日本人手里，不光我团失去联络，整个军部的情报都会被泄露！”
“那也用不着你去，回来！”
“我是联络员，电台应当由我负责！”
“我们不能再失去一个联络员了！”
“事关战局安危，我辈殒身不恤！”
话音未落，青年的背影便没入冲天火光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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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营帐内，残物火燎，青年迅捷地避过险阻来到指挥部。只见一片火光之中，仅存的简陋木桌苟延残喘，一边的桌脚已经蔓延起流火。而在桌面的另一侧，电台赫然屹立，与周遭的火光相映成趣。青年疾冲上前，一把抱起电台正欲离开，却听啪嚓一声裂响，随后帐口骤然崩塌——
不好，支撑的横梁被烧断了！
青年心下一惊，可情况危急哪容多想：敌人的铁蹄已逐步碾近，空中的战机正不断盘旋，而他身陷囹圄，不得脱身。
既然走不了，那只能……
他紧搂着电台，取下腰间的手雷，在炽红焰火的拥簇中，庄重地拉下扣环——
轰——
震天巨响过后，青年将血肉融入砂砾，英魂汇往天际，与无数豪士一起，飘向山河大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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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绪回到现在。昔日鲜活的生灵如今凝成时光，凝在鄙陋的相框。像前的骨灰盒里空无一物，像后的无字碑上刻满雄迹。男人看着青年凝固的粲颜，不由感到一阵痛心——
他还年轻，他们都还年轻，却被战火所摧，没了父母，没了妻室。但在这一秒，他是英雄，他是中华民族的儿女。
他和千万烈士一样，躯体死在了胜利的前夜，精魂呼唤着山河的黎明。
此刻，江河咆哮，群山回唱，壮丽的史诗交织成安魂的赞曲，歌颂着勇者不朽的——英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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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出不入兮往不反，平原忽兮路超远。
带长剑兮挟秦弓，首身离兮心不惩。
诚既勇兮又以武，终刚强兮不可凌。
身既死兮神以灵，子魂魄兮为鬼雄。
——《国殇》屈原」
-END-
華生/作品
2019.12.5